序幕 风雪再会(二)

  切城市民从来不是待宰的羔羊。

  即便被整合运动突然的暴乱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这群好干架的老毛熊还是有不少缓过神来,抄起菜刀棍子就跟暴徒干了起来。

  奈何整合运动中混了不少的术师和萨卡兹佣兵,普通市民应对一般的暴徒倒还能过两招,碰上这些家伙就只能找块舒服的地方躺着等死得了。

  一队乌萨斯军警冲出巷子,在埃利广场前的切尔夫大道布防。正被整合运动追杀的市民碰到他们,竟有不少人也留下协助防御。整合运动冲击着他们的防线,军警队长亲自督战甚至上前肉搏,连续四次打退了暴徒的进攻。

  “乌萨斯人还是那么难搞。”巷子里,一个萨卡兹佣兵解下背后的巨剑,“开活了兄弟们,今天来看看乌萨斯人的骨头需要几下才能切碎。”

  “滚开,你们这些满脑子肌肉的魔族佬!没看见我们正在控制猎犬吗?你们等它们冲过去扰乱军警的阵型时再上!”正在巷子里尝试控制野兽的整合运动术师叫道。 萨卡兹回过头,龇起牙呼出一口浊气,歪着头大步走向那个术师。他的巨剑拖在地上划出一道不浅的剑痕,高大的身影仿佛一座大山——那术师看起来好似整个人都缩在了萨卡兹的阴影之下,仿佛随时都会被碾碎的蝼蚁。

  术师张了张嘴,一滴冷汗顺着他的脖颈流了下来,在它接触到衣服领口之前,他的脑袋已经飞在空中。

  那个萨卡兹只是拎起剑水平一挥,术师便一声不出地身首异处了。

  “魔族,魔族叛变啦——”另一个术师惨叫着逃向巷子之外,刹那间弦响弩发,一支锐利的弩箭穿透了他的脑壳将他死死地钉在了墙上。

  领头的萨卡兹啐了一口,举起剑带着其他佣兵跑出巷子,直奔军警的阵线而去。

  “来啊!感染者混球!你们就这点本事吗?只会站在那里看着吗?看看你们这些败类干的事情,居然还会有人同情你们这群魔鬼?感染者就是感染者,就该去死!还整合运动?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我呸——!你们这样的垃圾,就是再来一百个一千个,也休想越过这里!等着你们这些感染者的只有断头台和绞刑架!”乌萨斯军警队长拄着染血的军刀,冲着那些畏缩的整合运动高声喝骂。他们的阵地前已经一地尸骸,有军警也有暴徒,还有一些市民。

  “若是现在投降,说不定还能饶你们一命,送去矿场为乌萨斯的荣光流尽最后一滴——”

  军警的脑壳连同他的话语一并被劲厉的弩箭撕碎,他伟岸的尸体还拄着刀站在那里。

  “萨卡兹,是萨卡兹!”

  “整合运动里面居然有魔族的佣兵吗?这种力量!”

  “该死,他们的巫术!啊啊啊啊啊——!”

  在萨卡兹佣兵的冲锋之下,军警的防线终于破碎了。

  “都是萨卡兹,差别怎么那么大呢?”

  “谁!”手握巨剑的萨卡兹猛然挥动武器斩向身侧,那穿着黑色大衣的沃尔珀女孩却是像翻单杠一般,一手按在剑背上,整个身体都轻盈地跃在半空,大衣的衣角与剑刃擦身而过。

  这个沃尔珀女孩正是千变。

  “小把戏!”萨卡兹立刻翻转剑刃由下而上掀起,势要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们分成两半。

  但是千变比他更快!她按着剑背乘势跃起时,便顺势扬起双腿,死死地卡住对方的脖子,她身上的大衣因为剧烈的动作而猎猎作响。下一刻,她猛然旋转身体,借腰部收紧之力,用双脚使之顺力而下,竟是以看似娇小之躯拉动了强壮的萨卡兹佣兵!

  那萨卡兹只觉得脖子一阵剧痛,然后便是天旋地转,整个人栽倒在地,而一切实际上只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千变翻身跳起,抬脚踢起萨卡兹的巨剑握在手中,直指面前的每一个萨卡兹佣兵:“我们船上的萨卡兹啊,可比你们强多啦!不论是人品还是战力!”

  “杀了她!”萨卡兹弩手举起弩再次放箭,被这种特制弩命中的结果就跟刚刚那个军警一样,整个脑瓜子都得开瓢碎裂。

  “铿——”

  千变随手挥起巨剑挡下这一箭,那几乎跟她差不多高大的剑在她手中居然像玩具般轻便。

  “你们说,这萨卡兹的名声一直这么坏,你们是不是多少要负点责任啊?”

  说话间,千变微微俯身,拖着巨剑便急速冲出,巨剑划破地面宛如游龙般苍劲有力,一个呼吸间那弩手的双臂已经被由下而上地削断!

  其他萨卡兹不敢轻敌,提起各自的武器一拥而上。而千变挥斥巨剑,身姿灵动,不仅不落下风,还一个一个地将对手斩死。

  千变踩着面前萨卡兹的武器高高跃起,然后向下掷出巨剑将对方整个贯穿,钉死在地上,随后游刃有余地轻轻落地。这是最后一个敌人了。

  她走过那位军警队长的尸体,微微点头:“站着死的,是条汉子。不过你对感染者的言辞,我却是不敢苟同。军刀不错,借我一用。”

  说罢,她便伸手将军刀抽走。失去了手中之物的支撑,军警的无头尸体终于向前倒去。毙于阴影冷箭的军警队长,他为之而战的荣光没能映照他的尸体。

  千变继续向着埃利广场前进,沿途阻挡者唯有一死。

  切尔诺伯格下城区埃利广场,已经被暴乱的整合运动控制,他们砸啊,抢啊,杀啊,嚎叫啊,破坏啊!他们戴着面具,却恨不得撕烂别人的脸啊!

  没有法律,没有秩序,只需要发泄,只需要暴力!

  “切尔诺伯格的冷血动物......刻在我父辈身上的痛苦,这次,就让我全都还给你们!”暴徒怒吼着,冲进居民的房子。

  “可恨的切尔诺伯格人!”感染者狂叫着,向着街边的服装店掷出手中的燃烧瓶。

  “你们这些混蛋,全都该死!”暴徒拖着女人的头发,把她从家里面扯出来。女人挣扎着,哭啊,叫啊,拼命地求饶!她可怜兮兮地扒着门槛,抠着门框,可是有什么用呢?

  暴徒残忍地踩断了女人的手腕,举起了手中的刀。曾经感染者都是这样的下场,现在则反过来。显然暴徒更喜欢现在这样。

  女人用没被踩断的左手抱头尖声叫喊,但是暴徒的刀却没有落下来,在她低下头的视线里暴徒的尸体颓然倒地,戴着面具的人头掉在地上滚了两圈。她惊恐地抬起头,有个身穿黑色大衣,握着长刀的棕发沃尔珀女孩正在甩去刀上的血。她大概二十多岁。

  千变看着发愣的乌萨斯女人,出声提醒道:“还不快跑?虽然我是不知道现在的切尔诺伯格哪里算安全,但别指望呆在我身边,因为他们马上就会冲着我来。”

  女人呜噜着说了一声谢谢,便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千变已经来到了埃利广场,她看着暴徒和居民的尸体血流遍地,昂贵的衣装被扯烂了扔在地上,车辆的残骸还在熊熊燃烧……整合运动的暴徒纷纷怒吼着冲向她,仿佛他们每个人都和她有着血海深仇。

  但是她的目光不在这些要取她的命的暴徒身上,她看的是这些暴徒后面那些饿的像狼狗一样疯抢面包店的整合运动以及他们身后的店主尸体。这些感染者也饱受苦难,她当然知道。但是这些市民,真的该当死罪吗?这座城市,应当让它的每一个子民,每一栋建筑,都为感染者的苦难负责吗?从小就被引导了舆论,固化了思想从而仇视感染者的人们,他们难道不可怜吗?

  她深深地叹息……大家都是可怜人,可怜人偏要为难可怜人。

  但她的刀不会叹息,刀刃喜欢吸血。

  “瓦里西恩!”

  千变大声呼号,然后威风地挥舞从暴徒手里抢来的长刀。狂风随着她的动作而起伏汹涌,压倒了向她飞来的箭矢、石块和燃烧瓶,甚至将这些东西抛向了它们曾经的主人。暴徒们惨叫着,逃避着,可是这广场上几乎没什么掩体,他们只能扑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伤口惨嚎呻吟。

  仇恨和愤怒静静地燃烧着,没有人在意焦炭的痛苦。他们甚至不在意自己是不是焦炭。

  这里,就是,炼狱!千变愤怒地想着,她的怒火发泄在了这些正在发泄怒火的暴徒身上。狂风从广场而生,在街道上四散横行,几乎吹遍了整个下城区,越来越多的暴徒注意到了这里。

  千变冷静地挥刀,再次砍倒一个暴徒,反手一刀挥出劲风掀翻了刚刚赶到的三个家伙。她的面前是逐渐增多的敌人。千变猛然跃起一脚踩在一个暴徒的头上,面具都给踢碎了。然后借力再次跳起在空中连续猛挥两刀,强大的源石技艺驱使狂风将身边的大群暴徒绞杀殆尽。

  围绕着她的整合运动的暴徒越来越多,但渐渐已经无人敢迎着风暴去挑战这个沃尔珀女孩了。她的脚边已经一地尸骸。

  她知道,如果有谁此刻会冲破风暴面对她,那一定就是她要等的人。她知道他一定会来见她,一定会。

  哪怕是抱着杀意来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