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穷途

  “还没抓到?”帕克面色不善地在公共频道里问道。

  频道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没有”。

  “柯克,你得做好准备。距离你我的目的,只差最后一步了。”

  柯克看了看脖子上挂着的指骨项链,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突然开口问道:“你打算怎么应对雷垂斯德?”

  “他在这里?”帕克脸色一沉。

  “我不确定,但是我当时接收艾尔莎之后没有直接送到斐尔迪南那里,就是因为我隐约感觉他在背后监视着我。如果他真的对艾尔莎如此上心......即便要直面你,他也有回来的可能。”

  帕克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实话,我本来以为我足够了解他,我本来以为他并不会背叛我......所以从一开始,对付他我就只有你这么一道保险。”

  “这样吗......没法想象你居然不预备足够的后手啊。”

  “炎国有句话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源印之城对我知根知底,两个实验体他们全都想要。而除了源印之城,我在哥伦比亚物色了这么多年,除开实力不济的,再除开胃口太大的,也就跟我有些交情的斐尔迪南愿意在数据不全的虚无承诺下接纳我。而为时已晚,察乌卡已经要顶不住李甲了,我只能尽量隐秘行事,要稳住焦急的察乌卡并且放出烟雾弹迷惑李甲,这才有了雷垂斯德单人带艾尔莎经提卡伦多去往堡垒山城的计划,算是孤注一掷了。整个计划只有你我和他三个人知道,所以......变成现在这样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尽力抓捕然后再送去一次。”

  “我觉得,也许怀璧其罪更为贴切吧。”柯克叹了口气,“看看这些巷子里蠢蠢欲动的‘农夫’,难不成连雷萨利特都盯上你宝贵的实验体了吗?”

  “怪不得莎贝拉突然醒了,也就只有他的势力能在这里办到。只不过我想他的目的不是实验体,而应该是彻底掌握提卡伦多以及和提卡伦多绑定的达哥特,并且向到处伸手的莱茵生命示威。这些‘农夫’应该是索尔加的借题发挥,借着主子的力量办私事——你知道他以前和莎贝拉是战友。”

  “说了这么多,我只有一个问题。”柯克转过脸直视着帕克,“你还有把握救她吗?”

  “亲爱的柯克,这还有问的必要吗?”帕克认真地盯着他,“你一直都知道的,我和她的命运绑在一起。我能成事,她便有救。”

  “那看来是希望渺茫了。”

  “即便如此,你也会尽力帮我的,不是吗?”

  “妈的,算是栽在你这个倒霉蛋手上了。”柯克有些无奈地骂道,然后继续向莎贝拉逃离的方向追去。

  帕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良久,才轻声说道:“你不是栽在我手上,你只是栽在了那孩子手上。”

  但是帕克不知道的是,柯克中途突然变道,没有冲着莎贝拉去,而是折进了一条巷子,沿着消防梯走上了楼顶。

  柯克看着眼前的丰蹄男人,平静地说道:“果然,是你,雷垂斯德。”

  “怎么,你来找我,是要和我打一架吗?指骨还剩下两节,你有信心在两次机会里置我于死地吗?”雷垂斯德站在楼顶的边缘,背对着柯克:“不过某种意义上你也算是赢过我一次,我实在没想到你居然是帕克的人,你们这十几年的对抗简直是假戏真做。”

  “既然你都跟着回来了,那么十几年的作假就没有意义——帕克是必定成不了事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别在意我了,我们的目的本就不冲突,离开了帕克也就没有对立的理由了。”柯克转身离去,“甚至可以说我们是一样的,都只是为了救女人罢了。祝你好运,也祝我好运。”

  “真是自以为是的人啊。”雷垂斯德长叹道,“我跟你——”

  “哪里一样了?”

  ————————————————————————————

  “喂!前面有人搞爆炸直接把楼炸榻了,废墟把路口堵住了!”艾尔莎惊呼。那是威斯克老爷子的产业,她已经能想象到威斯克明天抱着炸药包,嗷嗷叫着冲进炸了这栋楼的倒霉鬼佣兵的家里然后化作流星一条。

  “我的眼睛不瞎,快把弩炮拿出来,你在后座可以直接够到后备箱!记得装填那个蓝色壳的弩弹!”莎贝拉丝毫不慌,“摩根,给我继续换弹!”

  艾尔莎听的头皮发麻,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在枪林弹雨里飙车了这么久而麻。她一边伸手去打开箱子一边叫道:“弩炮能炸开那玩意?”

  莎贝拉一边开车一边开枪一边吼道:“哪来的屁话你拿就对了!别射歪了!”

  还没等他俩完成莎贝拉吩咐的事情,后方一发弩弹便落在车头旁边,整辆车都剧烈地震动着险些翻掉,但在莎贝拉的力挽狂澜之下又恢复了行驶方向。

  “切,不是说好了你们要是死了就拿不着赏钱吗?怎么就上弩炮了?”莎贝拉换档踩油门加速,整辆伤痕累累的车以更快的速度冲向横在路上的大楼废墟,“快一点哦艾尔莎,不然咱们都得创死在这里糊成一片!”

  “别吓我啊!”艾尔莎尖声叫道,给已经握在手里的弩炮装填弩弹,看着车外纷飞的弩箭铳弹,咬了咬牙还是探出身子向着前方就是一炮!然后她便迅速缩回车里。

  弩弹划出一道英勇的弧线勇猛地钻进了大楼废墟之中,然后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失去了存在感,纯纯的虎头蛇尾。

  艾尔莎登时就急眼了:“他妈的这种时候打出来一发哑炮?”

  莎贝拉一拳砸在面前汽车控制台的一个按钮上,下一刻艾尔莎就看见了面前的大楼爆发出了烈日般的火和光,即便相距有些距离艾尔莎也能感到车身猛地一震,甚至有无数碎石残渣被轰飞砸到他们的车上,势头好似天女散花,碰撞声此起彼伏令人下意识地想要抱头蹲下。再睁眼看时,那废墟已经没剩多少了,就是不知道这路况还能不能开过去——满街都是瓦砾石块。

  艾尔莎目瞪口呆:“你管这叫弩弹吗?”

  摩根一边装弹一边附和道:“我也觉得该换个名字,比如遥控炸弹!”

  然后又一发弩炮落在她们的座驾附近,车子再次震颤并且严重歪斜,车里的艾尔莎再次头顶碰车顶,腰子撞把手,还没缓口气胸口就被飞过来的摩根的硬脑壳怼的凹进去两寸,倒是便宜了这小子撞在俩馒头上一点都不疼。

  莎贝拉临危不乱,死死把住方向盘硬是把即将创死在街边墙上的爱车拉回了街上。

  艾尔莎瘫在座椅上半天没缓过气,状态相对较好的摩根看了一眼姐姐的惨状,心一横白眼一翻,龇着牙提着弩炮就直愣愣地从窗口探出去,在一发弩箭擦过他的左耳时对准了身后紧追不舍的车辆扣动了扳机。

  佣兵们见状纷纷跳车,但还是晚了一步,一个两个都化身为飞行员然后光速坠机再起不能。

  还没完,摩根再次装填,顶着雨点般的火力硬是打出了第二发,达哥特查理街上又多出一辆汽车残骸和数具尸体。虽然很冒险,但是这样一来他们所受的攻击倒是减少了不少。

  “干得漂亮!”艾尔莎惨兮兮地笑着。

  “屋顶上的火力好像少了不少,我刚刚看见有佣兵开始互相干了。”摩根一开口就是有用的情报,迎着攻击狙击追兵的时候还能抽空看清房顶发生啥属实不易。

  艾尔莎惊了:“互相干?他们这是想抢赏金吗?”

  “这个也有可能,但是我觉得......”摩根看向莎贝拉,虽然母亲没说,但他已经大致猜到莎贝拉的苏醒应该是索尔加的手笔了,而佣兵内讧也是索尔加早就讲给他听的计划。

  “啊,大概也是索尔加的手笔吧,不然他单单唤醒我就没有意义了。”

  “看在他教过我射击的份上,我也信他。”艾尔莎点了点头,“没想到他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候帮咱们。”

  “帮咱只会是顺手!你要是知道他手底下的农夫干的是什么事,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我记得他们不是收尸的吗?搞殡仪的?”

  “那些尸体......”

  莎贝拉的话突然像是被菜刀蹂躏的鸭脖那样断掉了,因为那一瞬间她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细看空中的那玩意,随即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妈的火炮制导无人机!”

  “啥玩意?”艾尔莎和摩根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莎贝拉猛踩刹车,摁下按钮解锁并迅速弹开车门,俩孩子便被弹射座椅送出车门几米远。

  而她的车门卡住了,一支高强度材质的弩箭死死钉在了驾驶室车门的边上。

  她立刻跳出车窗,然而炮火已经从天上落下击中了汽车,剧烈的爆炸把她轰飞送进了一旁的商店橱窗里撞到墙上,玻璃碎石和灰尘飞散四溢。

  艾尔莎喘着粗气趴在地上,本就伤势不轻的她此刻感觉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一处是完好的了。她费力地仰起头,看觑到自己刚刚坐着的车已经变成了燃烧着的废铁,莎贝拉不知道去哪了,伤势稍轻的摩根已经爬了起来护在自己身前,而他的面前,一队人高马大装备精良的佣兵正迎面走来。

  他们的代号是,“金色绣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