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艾莲

  克莱尔不思其解。

  循着记忆的思路,克莱尔打开煤气灯,刺目的灯光照亮整个卧室。

  克莱尔眯起眼睛,待眼睛适应灯光,开始快速处理梳洗台上的祭坛。

  冬季的纽纳市,晚七点就进入夜晚。克莱尔确认桌柜里的怀表,现在马上接近八点。

  “如果是平时,艾莲应该已经回来了。而我绝不会把祭坛这种东西留到这个时间,也就是说——”

  克莱尔,也就是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博学多识】:即使仪式失败,代价仍旧需要支付。

  【试炼系统】:死亡并非是终结。

  又响起奇怪的声音,克莱尔没时间继续在意这些,将祭坛图案的颜料抹去,又把杂物塞进书桌内,堪堪松了一口气。

  克莱尔再次看向梳妆台前的半身镜,映出的容貌是如此精致真实。

  与模糊不清的柯婡相比,克莱尔更像是现在的她。

  克莱尔·拉芙伦婕。

  在煤气灯的光亮下,克莱尔总算发觉死过一次的证明。

  长长的衣袖下方,手腕的位置有一道狰狞的伤口。

  结合先前的提示来看,她动用的体液应该是血液,不过光看描述的话,就算是尿液都可以。

  陷入爱情的家伙是没有智商的,总有人这么说。她不是,至少现在的她不是——

  她无法理解想要将自己交给另外一个人的心情。

  克莱尔将手按在胸口上,试着回记忆中的艾莲,立刻感受到了心脏剧烈而生机勃勃的跳动。

  甚至觉得肌肤都变得发热起来。

  克莱尔皱起眉头。

  “我不会……”克莱尔无法相信她会喜欢上另外一个人,不,这不应该是她。

  【灵性感知】:硬木阶梯上,摇摆不定的脚步正在迟疑,脚步的主人,正在接近你。

  开始习惯神秘之声的克莱尔,比起怀疑声音的准确性,选择了先按照本能来进行准备。

  除去节日外,玛丽安娜女子学园并没有假日。待在房间的克莱尔,想起她是因为生病而请假,而生病的原因是——

  咚咚!

  门板发出轻微的声音。

  这时,克莱尔已经躺到她的大床上,装出虚弱的表情。

  左侧的门内走出一名面容清冷的少女,微卷的金色长发缠绕在她的肩头,翡翠色的瞳孔宛若宝石,发出让人无法挪开视线的光芒。

  好美。

  克莱尔冒出这个念头。

  与记忆中的单薄形象不同,出现在面前的少女仿佛温暖的太阳,让克莱尔无法维持脸上的扑克表情。

  笑容……居然会露出笑容。

  与此同时胸口开始疼痛,克莱尔抓住手边的床单,在心里重复“冷静”二字。

  【通情达理】:她在担心你,同时也在用冷淡来掩饰动摇。

  “艾莲,你回来了……”

  神秘之声让克莱尔迟疑,受记忆的影响,克莱尔认为艾莲只是因为身份的差距才听令于她。

  原本,这场病症就是因为在贝莉卡节、也就是冬季情人节的夜晚,克莱尔执意等待艾莲所导致的。

  结果,最后的告白也没有被艾莲接受。

  “主人,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艾莲,我说过的吧,叫我的名字。”

  克莱尔用上命令的口气,在她生气的时候,就会这样。而生气的先决条件,在记忆中也是非常简明——事关艾莲·利蒂希娅。

  尽管做不到全盘接受克莱尔的意志,但只是演戏的程度,她还是有点自信。

  克莱尔眯起眼睛,摆出上位者气愤的脸。

  尊重艾莲的选择,这虽是原本克莱尔的想法,但长久以来的主仆关系,使得克莱尔对艾莲持有着深切的占有欲望。

  你是我的所有物。

  我死之前,只会是这样。

  克莱尔对于原身的幼稚不予评价,只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审视“克莱尔”的意志碎片。

  “克莱尔。”

  尚有几分显得生份的声色,直到上个仲夏夜的夜晚前,艾莲还是以“主人”来称呼她。至少在私下里,克莱尔愈发讨厌“主人”这个称呼,尽管两人的关系就是如此。

  “嗯,艾莲。发生什么事情了么,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为掩饰房间与自身的变化,克莱尔将话题引到艾莲的身上。

  “抱歉,克莱尔。格温要我留下参加她的生日晚宴。”

  克莱尔对这个名字有印象,玛丽安娜女子学园的学生全部是贵族家的女儿。今年是她就读的第二年,记住几个乡下贵族的名字也是很正常的。

  贵族?克莱尔又开始头疼,不知不觉间她便以原本“克莱尔”的思维进行思考,狭隘、充满嫉妒和偏见。

  也许是一种融合的状态,而克莱尔是融合的主体。

  关于克莱尔的记忆清晰如镜,她望向面前的艾莲,便察觉到一丝心悸,话语也变得理所当然。

  “你是在故意气我对吗?咳咳……艾莲,你抛下我一个人留在这个冰冷的房间里,跑去参加一个乡下伯爵女儿的生日宴会?”克莱尔越说越激动,到后面开始干咳。

  【见微知著】:她的皮鞋上有泥土,而贵族的晚宴上只有整洁的街道与华丽的地毯。

  【逻辑思维】:她在欺骗你。

  艾莲的表情未发生变化,只是低着头俯视地面,一副等待惩罚的模样。

  入戏太深可不好,克莱尔调整呼吸,抓握手边的被褥。

  “你在说谎。”克莱尔的目光变得可怖。

  “我差点忘了。格温·弗格斯在春天邀请过我参加她的生日宴会,实际上是为了让艾莲你到场。或许她很喜欢你这个朋友,艾莲……”

  诠释着原本的“克莱尔”,她摆出嘲弄的面孔。

  “啊,已经是深冬了,仔细想想这般松软的泥土也只在学园的花圃才有,辛勤的园丁会为了让冷灯花长得更好一点。说起来,在冬礼舞会上,艾莲你的表现很耀眼,而我却摔了一跤,成了笑柄。学园长……那个女人叫你过去了吧?她可不会让仆人走正门。”

  克莱尔一边说一边观察艾莲的表情,尽管仍旧古色无波,但艾莲开始抬起头来看她。

  “鞭打不听话的仆人,那女人在以此为乐。艾莲,我想她应该没有胆量殴打一名贵族……希望如此。把衣服脱了,现在马上!”

  艾莲表面的身份是她的远亲,一名战死的子爵的女儿。

  克莱尔从偌大的枕垫上挺直躯干。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么?我让你脱!”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不过,我没想到你会记得格温的生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