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登船

  这场旅行来得过于突然,克莱尔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她们抵达港区时,附近已经聚集了许多人;码头边上有不少小贩,在出售食物和其他纪念商品,酒店和酒吧也跟着开放。她们停在船坞附近,船坞的尽头飘着一条造型豪华的轮船,浅棕色的甲板和白色的桅杆,引擎的声音宛若海浪,起伏再起伏,滔滔不断。

  克莱尔拿的是头等舱的票,附带给仆人使用的舱位,佐伊也是。余下的几位男士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理查德和弗瑞克是经济舱,罗文充当临时水手加入这只船。

  尽管这样有碍于群体行动,但在船只的各处都有自己人,更容易找到些蛛丝马迹。理查德作为队长承担了联络的工作,对方的行动力,让克莱尔感到放心。等待检票的环节时,克莱尔听到了些传言,比如这艘“远航者”号归属于莫拉纳伯爵,为了响应王室的判断才把它挪作另用,作为一艘客运船和运送某些昂贵商品的货船。

  不过,这并非是一场海上聚会。

  克莱尔有意观察,头等舱的客人和其他人走的并非同一条蹬梯,有相识的人,也有素未谋面礼貌相称的人,里面还有不少国外游客,比如塞得人皮肤黝黑,鼻梁更高挺,五官更立体;或是维多利人,他们习惯打扮得一丝不苟,弄作一副绅士模样。

  她和达芙妮一上船,就有服务员来迎接,佐伊的舱号距她们较远,克莱尔记下“1129”的数字。服务员引导她们从第一甲板,途径主楼梯,进到舱内,主口处摆着一只豪华的青铜座钟,见克莱尔有兴趣,服务员便主动介绍:来自新大陆的货品,由塞得转入;楼梯中间的平台上也有两个浅浮雕的人像,是教会的两位圣者。

  楼梯的脚边摆放着华丽的落地灯,有先进入的乘客已经换上一身近期流行起来的晚礼服,船舱弄得好似什么舞会似的,脚底下是东方风格的地毯。

  服务员送她到房门,房舱里有一个侧室,供仆人休息,也方便仆人向主人提供服务。

  到船舱的这段路程,克莱尔还见到有一间敞开门的大房间,里面有一条长桌,屋顶挂着富丽堂皇的顶灯,看起来应该是伯爵招待客人的地方。那里被禁止使用中,而餐厅在另外一处舱内。服务员走前向克莱尔介绍了休息室、图书室和餐厅的位置,以及呼叫他们的方法。

  走进船舱,克莱尔先稍许进行了检查,达芙妮则是开始摆弄她的行李。

  “感觉你好像很紧张似的。”她微笑着说。

  “我认为是必要的谨慎。”克莱尔翻找抽屉、衣柜,打开供水的水龙头,又站到狭窄的床上碰了碰窗户,“嗯,没有灵性残留。”

  “我刚才就在想了,”达芙妮冷不丁地提了句,“难道伊丽丝是哪里的大小姐么,仪态方面可真是完美无缺。”

  克莱尔摇摇头:“只是有刻意锻炼过。”

  穿着崭新女仆服装的达芙妮耸耸肩膀,露出不大相信的表情。她转过身,爬上一小段楼梯经过侧门,到了另外一个小单间里,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漱口池,像牢房似的简陋,弄得克莱尔有点不好意思。

  “伊丽丝小姐有股神秘的气质,”她说,“我私下偷偷问过队长,透露出来的背景感觉有点普通过头了。刚才的服务员啊——”

  “服务员?”

  克莱尔疑惑的出声,她没从服务员身上看出什么问题来。

  “哼哼,她在看伊丽丝小姐时一副得意的表情,再看到经过的那位衣服褶皱的先生,眼神都变得鄙夷了。”达芙妮打趣着说,“假如我不认识伊丽丝你,我肯定也会像她一样把你当成富贵人家教育良好的小姐。”

  “是吗?”

  克莱尔疑惑了声,心里是不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这么一听达芙妮说,她便觉得理查德也是如此认为,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会给她安排豪华的舱室。

  如此,对她安排的身份起疑也是理所当然了。

  克莱尔稍微翻开上衣的领口,呼吸着有些沉闷的空气。这不算太糟糕的情况,即使有所怀疑,也不会跑到拉芙伦婕家的小姐身上去,一个从未在社交界上露过面的、被藏起来的小姐,和一个拥有制作魔药能力的稀少药剂师,没有一丝一毫值得重合的地方。

  她打开箱子,把衣物挂到衣柜里,将项链替换成冰霜护符,换上一件女士西装,又把匕首藏在怀里。

  “嗯……气质又不一样了。”达芙妮评价道。

  克莱尔没有专门避讳,在女士面前换衣服没什么大不了的,除艾莲以外,她对此没有丝毫情绪的浮动,也因此,她才会觉得心意才是重要的东西,怀疑被相貌、身体俘虏之人的情意究竟是否真切。

  “我到甲板上看看,要一起来吗?”克莱尔问她。

  “还是算了。”达芙妮说,“仆人这时候应该在整理舱内,然后把主人想要的东西的备全,比如说书单,需要的饮料,点餐。”

  “我对我刚才的发言感到抱歉,”克莱尔说道,“我对这些有些疏忽了。”

  “优秀的探险家,在伪装方面同样优秀。”

  达芙妮俏皮地笑了下,将纸笔递给克莱尔。克莱尔只说要借本工具书,于是后面都归达芙妮自由发挥,借取了一两本经典小说,橙酒以及一些昂贵的餐品。

  她一边笑,一边补充了句“可以报销的”。

  克莱尔跟着微笑,之后离开房间。海面上比她想象得要寒冷,但她对寒冷早已习惯。她转过身,经过主楼梯再跨过一扇门,到了甲板的左舷边上。空气一下子变得清新,冷峻的空气令她微微颤抖了下,从甲板上能看到陆续登船的人,以及黑黢黢的海洋。这时有个举着高脚杯的男士,走到克莱尔的边上开口:

  “今天天气真好!是适合出航的日子,刮的是东风。”

  克莱尔早受过现代调侃的荼毒,事不关己地懒得回答,但她稍一动,对方就凑到身边,做出脱帽的手势,“女士,有什么吩咐吗?”

  她刚想说点什么,一位女士突然从右舷的露天座位上走来,她拉着克莱尔走到围栏边上,喊道:

  “再见,先生!祝你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