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银……
也就是迄今为止、仍在活跃的这些神明出现的时代，将近快三千年前的时代。
对现代来说是久到难以追溯的地步，在这个时代，由于神明与各种组织的存在，许多典籍都保存得十分完好，一部分内容甚至会作为历史课本的章节出现。
“亏你能记得这么清楚。”
克莱尔叹息一声，这些信息，她还需要消化上一阵。
“洗刷灵魂，恐怕是冥府的工作，不过，这很难说是幸运或者不幸。”约瑟芬摊手。
“那你觉得，死去的灵魂会到哪里？”克莱尔继续手头的工作，边做边说。
“不知道。”
“是吗？”克莱尔将磨好的药粉放入容器内，“冥府既然消失了，或许它们无处可去，只能在这世间游荡，所以才会形成幼虫。如果是这样，那么游荡在世间的灵魂有没有复生的可能性呢？”
“若是灵魂游荡在世间，它们会慢慢转化成能量，然后逸散的灵性会附着其生前紧密的物品上。不过这是从水银时代开始才有的事情，在那之前，死亡只会留下一具尸体罢了。冥府的存在之所以被挖掘，也是因为发生了这种变化。”
约瑟芬摘下染了粉末的眼镜，便擦拭便说道：
“虽然有资料提到了冥府，但其真实性仍待怀疑，至少我没听说过有人曾进入过。不过也对，进过冥府又怎么可能出得来呢，那可是，亡者的‘乐园’啊……”
“说的也是。”
将药粉混合，再诵念咒语，赋予灵性，以增幅魔药的效果。
效果为假死的魔药，能够抹去表面的生命的体征，副作用也十分强烈，会导致对象苏醒时陷入极度的虚弱。
克莱尔暂时还没想好怎么使用，想到调配它也是因为小说的影响，假死脱身的经典桥段，让她也有着类似的期望。
医师也并非药物探测器，如果不是更高阶的药师，也很难分辨出究竟是疾病还是某种魔药的效果。
青铜时代以后，高阶职业者的数量骤减，一城中的超凡者不出数个，低阶占据总数的十分之七八，即使是像纽纳市这样的地方，也很难找出像样的职业者来。
至于教会人员，完全是另外一种体系了，虽然可以借用各种各样的力量，但终究没有受到自我灵性的感染，至少在肉体上还完全处于人类的地步。
波蒂斯黑是地处边境的王国，哪怕有强大的职业者出现，多半也是走上冰原，探索无穷无尽的黑域。
算好时间，克莱尔走出窗帘紧锁的昏暗房间，来到走廊上。
一道脚步声停下。
克莱尔也随之停止前进，面无表情地前视。
“午饭已经准备好了。”艾莲微向上抬眼，看着克莱尔说道。
“通知我的事情，应该由仆人来做。”
克莱尔蹙起眉头。
“本来该是这样的，我恰巧有空，便自己过来了。”艾莲沉默一秒，又接着说，“这段日子我很不习惯，和以前不同，我没办法将照顾你的工作视为负担。”
“那已经不是你的职责了，艾莲。”
若艾莲在她的身旁，反倒会让她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你厌倦我了？这些日子，你总和海莉呆在一起，即使是密谋也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不想让我知道，但多疑揣测是每个人都会做的事情，我也不例外。”
艾莲的表情涌现出慌乱，接着是下定决心的口吻：
“我想，我无法与你保持距离。在我的心里，对于重要界限的划分变得十分模糊，我在乎的，除了母亲，就只有你。克莱尔，让我们回到以前，重新并排行走……”
你还是不懂……
她又何尝不愿意并肩前行呢，她们之间理所当然不该有任何暗示存在，不该由预感肆意滋生。
“会是这样的，艾莲。我会让未来变成那样，在更远的以后，向你诉说。”
“我不想那样……克莱尔，我无法相信未来，命运的长夜从不会简单迎来转机……”
言语间，艾莲变得激动。
克莱尔深吸一口气，又说道：
“我热切地希望，在你身边的这些日子，能像平常日子一样……我是说，我们二人，谁也不去思索那些特别的。杂事可以交给仆人来做，你仍然可以……”
艾莲笑起来，看起来像覆霜的花朵般凄惨：
“我们就一点也没有可以一起做的事情了吗？”
回忆涌现。
一起赏花，一起学习，一起读书，习惯了的事情还有很多，但现在并不是做这些的时候。
克莱尔始终感到时间紧迫，她需要快速掌握一点属于自己的力量，为此她不想做任何解释，也不想要倚重从前的习惯。就连和艾莲相处的时间变短，这种事都淡忘了。
她常常能感受到内心的那种畏惧，以及艾莲所担心的那种矛盾，这些都在距离中锐减。
比起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独自一人的艾莲仿佛更加青春焕发，具备活力，在远处看向艾莲的时候，对她来说，比任何时候都要美丽的不行。
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产生的？
比任何人都想要占有艾莲的自己，为何会诞生这样的想法。
克莱尔发现，自己有了信心，对未来的希望更是萌复了，并且对此感到深信不疑，才会忽略眼前的状况。
“是吗，你是这样想的……”失望涌入艾莲的叹息中。
艾莲说得很慢，脸颊也慢慢缺乏血色，能让艾莲如此在意，原本的自己理应欣喜若狂，可心情的目光没有移向这里。
“在你的身边，我便感到非常幸福，超出了我想象中所能得到的。不过，我始终不认为，等待可以挽留住幸福，同样，任何让幸福流失的可能性，我都不会去赌……照平常来看，我的运气并不好。”
“艾莲，为我稍微等一下，好吗？”
艾莲对她来说等同于幸福。
除了幸福，心灵又有什么更高的追求呢，没有艾莲，她根本哪里都去不了。
“好，我不再过问了。”
见克莱尔如此笃定，艾莲放弃了并肩同行的想法。
——而是以我自己的方式，独自向你靠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