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尔原本不打算这样急切，在自身条件占优的情况下，后出言更为有利。谈判的时候也是，在有着对面无论如何也无法无视的筹码的时候，保持冷静往往才能利益最大化。
也许是叛逆的心思在作怪，克莱尔不喜欢贵族的那一套，再说对方也是显得很急切的样子，先开口获取好感也是不差的做法。
马车相较于咖啡馆是更加私密的空间，就材质来看，小声的交谈并不会被车夫捕捉到。
克莱尔觉得有些讽刺，在玛丽安娜学园里，除安妮丝外一个朋友都没有的自己，居然也学起来揣摩人心、获取好感那一套了。
——人总是会变的。
克莱尔直白挑起话题的举动，让坐在正对面的露西娅难以启齿地低下头。
沉默半晌，露西娅一手捏着黑色蕾丝的裙摆，一手捂着胸口，兀然抬头看向克莱尔，有些紧迫的说道：
“您、您知道魔鬼花的培育方法吗？”
“当然。”
克莱尔没有表露出半点惊讶，就在她接受露西娅邀请的时候，大致就能够推断出对方的目的。
她收割好感的做法只能说是辅助手段，关键让露西娅主动接触她的原因还是“草药学者”四字。
尽管魔鬼花的用途并非那么广泛，但在《魔药学基础》中还是牢牢占据了一块板面。虽然没看过当下版本的相关书籍，但克莱尔觉得像这种学科的基础知识，还不至于因为时间而消弭。
“您可以将它传授给我吗？或者，由您出售给我一些。”
露西娅的声音显得小心翼翼，有了之前集市发生的那一幕，多半她也认识到那处在违禁品的范畴内。
克莱尔也懒得再强调一遍。
“拉格迪斯小姐，我想不到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低级的谈判手法，但是很有效。
克莱尔刚这样说完，露西娅便展露出歇斯底里的紧张之色，生怕克莱尔拒绝她的要求。
“我可以出钱，很多很多钱。克瑞莫森女士，如果您有什么额外的要求也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得到的，都可以答应您。”
她是真有这么单纯？
克莱尔不由对自己的感官产生疑惑，如果只是需要少量的魔鬼花，多去几次黑市说不定就能找到。
赚死人的钱，对不少人来说，都是无本万利的买卖，尽管是违禁品，部分渠道还是流通着。当然，克莱尔并不会把这些告诉对方，而且像魔鬼花这种依赖于灵与肉生长的东西，无疑是超凡者培养起来品质更好，更不用说，赋予灵性还能增加它的效果。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需要魔鬼花，但是你一定被人骗了。”克莱尔没有直接出言询问用途，而是学着友好姐妹的模样，向露西娅规劝，“它只能用在三个地方，魔药的调配，祭祀的仪式，还有特殊的净化。”
“不是这样。”
露西娅断然摇头，头侧的薄纱跟着一同晃动。
“你需要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前提那不是用来进行邪恶的祭祀。”
克莱尔面容严肃，本色出演曾经漠然的态度，向对方施加着压迫感。
“我、我不能说。”
“所以你被人欺骗了。我不知道你接触到了什么，但这个过程中肯定充斥着无数诱导与暗示。我问你，你有觉醒灵性吗，像个超凡者学徒一样？”
克莱尔贼喊捉贼地开始诱导。
“没、没有……但有人说，我的灵感突然提高了很多。”
露西娅有些后怕地回应道，颤抖的手指与苍白的表情，告诉克莱尔她并没有那么自信。
再来一剂猛料。
“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死亡的灵性。如果不是你本身的灵性属性，那它就只可能属于其他事物。就属性来看，显然它没那么有善意，你试过感知自己的灵性吗？试着运用它来轻微挪动物品，或者开启灵视？”
“我做不到那样……我、我的一位朋友告诉我，我并没有觉醒灵性。”
“那你的朋友难道没有提醒你，你正打算做的事情是错误的？”
克莱尔快速地提问，不给露西娅过多的思考时间。
她需要得到最接近对方本能的回复。
“我、我没有告诉她，实际上……”
啪嗒啪嗒，伴着一小段颠簸的声音，身后的车门被敲响，车夫提醒露西娅，目的地到了。
两人已经驶离码头区，来到的是素有上街称呼的中心街。
虽然被打断，但无伤大雅。
“下车吧。”
克莱尔示意露西娅。
这家咖啡馆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门口系着风铃，冬曼陀铃攀附在玻璃窗的表面，只留下侧面的窗户，供客人欣赏过道的风景。
克莱尔跟随露西娅走进咖啡厅。
内部的布局和现代的连锁店差很多，服务台设立在房屋的中央，两侧的空间宽度折叠，每个座位间都空着相当多的距离，甚至还设立了娱乐场所一般的包间，尽管装饰更加的典雅。
露西娅随意找了一处座位，立刻就有服务生带着菜单过来。
“克瑞莫森女士，请。”
露西娅有些深吸气，大概还未能驱散刚才对话遗留的紧张。克莱尔接过菜单，对服务生说道：
“一杯冰薄荷咖啡，一份贝壳蛋糕。”
露西娅则对服务生说了句“和往常一样”。
克莱尔看得出来，她是这里的常客。还没继续聊刚才的话题，露西娅便起身，邀请克莱尔向另一方向的私人包间而去。
“封闭的空间更让人有安全感，不知道克瑞莫森女士喜欢小说吗？”
落座在狭小的包厢内，露西娅紧张的态度缓和了些，就好像离开水太久的两栖动物。
“是的，我看过很多，像是莫诺拉的《障碍》，塔尔里德的《唯一的明日》。”
阅读经历还算丰富这点，也是艾莲的原因，除了艾莲会读故事书给自己听之外，两个人还经常一阅读就过去半天。
“啊……它们太严肃了，就和学校的推荐书目一样。”露西娅没能接上克莱尔的话，脸颊微红。
“不知道您看过《沉默的岛屿》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