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纤瘦的手臂如此有力，克莱尔感觉自己快要向后方踉跄，这份力道仅持续了一瞬，艾莲就迅速松开，像扯断橡胶后松力的状态。
艾莲显得慌张，眉宇在快速地变动，寻不到相应的规律。
克莱尔站在原地，过去快要十秒，才听见艾莲支支吾吾地说：
“我不愿意离开你……不止是作为你忠诚的仆人……”
“我大概能猜到，接下来的时间会变得很艰难，但正因为如此，你才需要我在你的身边。”
“见到你的决意，我也终于下定决心，无论你之后要做些什么，我都希望能成为你的协力者，或许有些不自量力，可我很想要保护你，不是出于职责，而是……是我个人的想法。”
被几句话左右了心思，克莱尔完全无法狠心下来无视艾莲的话语，她轻轻抓握住艾莲的手腕，感受到袖口的暖意与手指的温暖。
一个人实在是太过寂寞，以前的她居然没注意到这件事。
克莱尔的内心难安，她始终渴望艾莲能够暴烈地爱她至死不渝，然而这份期盼越是强烈，她就愈发小心翼翼，生怕艾莲无法站在她身边，害怕已有的一切趋于毁灭。
一旦拥有，就很难再回到之前没有的状态了。
克莱尔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沉声应道：
“好吧……”
若是真的失败了，她恐怕会失去艾莲，那和失去所有的一切没什么区别，也不会为了行尸走肉的未来而苟活。
“你可以留下来，我让卡尔为你的母亲安置一处居所，再雇佣几个仆人，别墅里的仆人已经遣散掉了，接下来，新的仆人就由你来挑选，我不介意她们是喀麦人，但你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如果是些小姑娘，那教导她们的工作就是你的了，除了厨师以外，不需要男仆。”
克莱尔一时间说了很多话，主要目的是为了掩饰她的动摇、欣喜诸多因素交杂的感情，另一方面，别墅确实需要一定的人来打理。
“好。”
“那我们回学园吧……要是见到你的朋友们，就同她们像是往常一样相处，我不会剥夺你这样的权利。”
只要不亲眼目睹，妒意也就不会肆意扩散。
对背叛有强烈厌恶感的她，完全无法接受任何增加“可能性”的行为，这份偏执，是她与原本的克莱尔一致的。
匆忙之间，克莱尔与艾莲坐上马车，临行前，艾莲与其母亲道别，克莱尔在车上坐了一会儿，没去看艾莲几乎要哭泣的表情。
若是对她，艾莲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么？
她不由地想。
抵达学园的铁栅门前，已经是中午。
马车停在融雪泥泞的土路边，克莱尔在艾莲的搀扶下跳落地面，她稍等了一会儿，发现警卫没有主动出来询问，便让艾莲推开荆花图案的门。
“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我在这里等了好久了。”
一道熟悉的抱怨声出现，安妮丝坐在警卫室的台阶上，一副困乏的模样。
“需要这么麻烦么？”克莱尔搞不懂安妮丝专程等待的意思，她站到瞌睡的安妮丝面前，“对你来说，只需要给警卫做一个小小的暗示而已吧。”
“原本是这样……”
安妮丝抬起头，站起身，将目光投向遥远处的校舍，眯起眼睛地讲了句：
“有奇怪的家伙跑到学园里来了，名字记得叫作海洛伊丝，在军部有着少尉的官衔，她是北方冰原上清剿队的一员，负责收拾那些来自黑域的感染死体，我曾经和她见过一面……在去年夏天。”
【博学多识】：感染死体，受到黑域诡秘影响的死者表现其一，常出现在北方冰原上，当地人也会叫其为“僵尸”。
状态转变成边走边说，安妮丝没有避讳艾莲，走在克莱尔的左侧，继续讲给她听。
“那是个战斗狂疯子，真不知道是什么人把她送进这所贵族小姐学园里面的……她身手好得过分，你可要小心一点。”
克莱尔掏出随身的手帕，干咳了一声，不解地看向安妮丝：
“为什么？她是代表谁来的？”
如果是又有什么势力介入的话，意外的情况也会骤增，克莱尔不希望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出现在她的身边。
安妮丝随手掏出一个金属小瓶子，将金属的瓶盖拧开，取出一粒微小的药丸，看向克莱尔：
“不是风寒……你得了肺病？已经多久时间了……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看过医生。”
“肺病？”在克莱尔做出反应之前，艾莲瞪大眼睛。
克莱尔把手帕收回怀里，斥驳地回道：
“你又不是医生，胡说什么？”
“我可没有在胡说，你咯血了，在波蒂斯黑，有无数的矿石加工产业，以及煤工厂，里面得肺病而死去的病人每天都有，屡见不鲜。先把这个吃了。”
克莱尔没有去接安妮丝小药丸，而是问道：
“这是什么？”
“由絮花蕨根、活血草、苦根薄荷、七叶苜蓿调配成的‘止咳粉’，算是秘药的一种，效果比平常的药物更显著，就是材料比较费事，我有个得了肺病的下属，所以经常随身带着这种药物，正好现在派上用场。”
克莱尔接过小药丸，没有多想，直接放进口中，一股比中药浓汤还让人难以形容的苦味在味蕾上绽开，刺激得克莱尔精神一阵，捂住嘴唇，差点呕吐。
“好苦。”克莱尔忍不住抱怨一句。
“良药苦口……而且……”
安妮丝的目光左转右转最后放在了艾莲的身上。
“你说的是真的？克莱尔染了肺病？这不应该……我每天都在她的身旁看护，怎么会不清楚？”
给了安妮丝一个“多嘴”的眼神，克莱尔抚额，插口道：
“你刚才说的那个‘海洛伊丝’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海洛伊丝，应该对我们的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影响，我和你的忠臣学园长交流过了，海洛伊丝走的是常规手续，她被那位清剿队的拥有者——莱纳·博诺亚奇子爵收为养女，似乎是当成继承人培养的样子。”
克莱尔不耐其烦地继续问：
“如果真的没有任何影响，你又何必提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