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情达理】：她很诧异。
只有意外和无视而已吗……克莱尔翻出粗制羊皮纸的课本，手指捏着纸匣边缘，在凹凸不平的文字上抚动。
“艾莲，还有三分钟就到高德弗里的授课时间了。”
坐在靠门一列的梅兰妮提醒艾莲，竖起左手前三根手指。
高德弗里……应该是那个秃顶数学老教师的名字，常常会出一些刁难学生的题目，如果没有艾莲帮衬，以前的克莱尔根本答不出满分的试卷。
现在也逃不出这种依赖吗……克莱尔撩开前额的刘海。
“不过，艾莲你和格温不一样，应该不会被那个老顽固为难。”梅兰妮和隔座的爱莎相视一笑，格温·弗格斯咬着下嘴唇，露出不满的呜咕声。
“抱歉，昨晚有些失眠。”艾莲致歉地点头，旋即来到克莱尔身旁的座位。
被视线聚焦的克莱尔从容不迫，她应该是被认为成影响艾莲晚到的罪魁祸首了，不过确实没差……克莱尔拖着脸颊翻弄着书籍，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克莱尔，刚才的是谁？”艾莲跟着翻开书本，“看起来你们聊的很愉快。”
“你在意吗？”
克莱尔没有看向艾莲，因为态度听起来就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最多增加了点微不足道的讶异，她更想听到艾莲迫切、妒忌的声音，哪怕只是单纯地强硬一点也好。
真是不懂人心。
“在意。”艾莲肯定克莱尔的说法。
克莱尔放下书本，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
“她说她叫柏兰德，安妮丝·柏兰德，你知道她吗？”
“柏兰德……似乎是月初转进来的，一名男爵的女儿，她的风评还不错。”艾莲中规中矩地回答。
“嗯，的确，没有人风评比我更差。”克莱尔自嘲地笑了笑，“她想要做什么？借我的权势？很遗憾，我不过是个‘顺从’的人偶罢了。”
“如果你不喜欢她，我可以帮你打发她。”艾莲盯着克莱尔侧脸，语速不急不缓，显得真诚，仿佛真的只是在为自己的主人着想一般。
这恰恰让克莱尔觉得烦躁。
“不必了，说不定，我也有用得着她的地方……放心，我没有那么好骗。”克莱尔合上书本，与艾莲对视。
校园广播的赞美乐悠然响起，教室里的喧闹氛围一冲而散，让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的艾莲闭上双唇，正巧克莱尔根本不想听艾莲说话，哪怕是爱情游戏，艾莲的表现也根本不符合她的预期。
还有，从一开始，克莱尔就没有把艾莲卷进来的打算，这场披着红斗篷闯入斗技场的战斗本来就她挑起来的，倒下也好，举起荣耀的旗帜也罢，都应该由她一个人来承担。
窗外的天空被灰沉沉的暮霭围绕，远不到雨季，却让人心情感到阴郁，无心听课的克莱尔望着窗外，余光瞥见艾莲的脸颊，一向认真听课的艾莲，此刻却在分神看她。
柔软的额发散漫地垂在眼帘两边，或许这就是不被发现的关键——和优等生这点也有关系，没有上妆的肌肤略显苍白，表情犹豫，玛丽安娜的中性校服套在艾莲的身上，莫名让人觉得帅气，说不定这就是被女生们簇拥的关键。
就算让艾莲打扮得少女一些，在她们眼中也是反差萌吧……简直和现代没什么不同，大概是封闭式的女校让她们根本注意不到整个世界吧，这里是学习、阅读、舞蹈、音乐构筑起来的华丽城堡……不过，不管是她还是艾莲，都无法彻底融入这里。
找到了一个共同点，克莱尔的心情总算缓和了些。
午间十二点的沉闷钟声准时敲响，咚，咚，咚，克莱尔迅速收拾好东西，站到艾莲的身侧，周围好奇、雀雀欲试的目光一下子被打断。
艾莲如往常跟在克莱尔的身后，下午的课程是空出来的，克莱尔因此才接受了安妮丝的邀请，穿过锃亮辉石的走廊，克莱尔来到别馆前的空地，冬季余韵消退得差不多的如今，花圃里的杂草开始冒出绿色的尖芽。
“你以前不会这么关注我的。”
克莱尔兀然转过头，身后的艾莲当即绷住了脸颊。
“奴隶关心主人，这很普通。”艾莲随口解释，从克莱尔的手上接过书包。
“是有人叫你这么做，关注我的状态和交往情况……还是说，你吃醋了？”克莱尔一转方才严肃的脸颊，露出淡淡的笑容。
“克莱尔……”艾莲面露犹豫。
“你不会骗人，我指的是技巧层面。”克莱尔打断这个话题。
宛若校舍后面库房里的蟑螂一般，即使在警戒严密的学园内，也无法完全消灭它们的身影……不知道影响艾莲的虫子是哪只，或许应该来一次彻底的除虫害活动……克莱尔压抑住满腔的怒火。
“我没骗你，克莱尔。”
艾莲直勾勾看着克莱尔的眼睛，换做是以前的她，现在肯定已经完全放心被骗得晕头转向了……克莱尔应了声“最好是这样”，然后步入别馆。
克莱尔从不到餐厅就餐，在玛丽安娜学园内也有她的仆人存在，这些仆人是临时雇佣的，自然不清楚艾莲的真正身份，也不敢对拉芙伦婕家的小姐有任何不敬——当然也几乎见不到她们。
路过俗气的金色背景待客厅，克莱尔来到侧厅的餐桌，让艾莲坐到她的身侧，仆人是不能同席的，克莱尔也不愿意看到他们，所以和艾莲一同就餐也成为了一种习惯。
玛丽安娜学园提倡节俭，稀少昂贵的食材是没有的，波蒂斯黑王国位于旧大陆的最北边，北境常年被冰雪覆盖，是旧大陆最大的粮食进口国，饮食文化上也是以饱腹为主。
餐桌上有白面包卷奶油、沙拉、烤肉配香料土豆、咸味浓汤，对两个人而言，算得上相当丰盛。
“多吃些，你最近似乎很憔悴，脸颊也削瘦了，我应该告诉海莉不要打搅你了。”克莱尔拾起刀叉，切下一块奶油面包。
“她甚至表扬了我，以我从未见过的笑容……我以为会更加咬牙切齿一点，对她来说，夸奖一个奴隶大概就和受刑区别不大，克莱尔，你是怎么做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