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背刺

  事件发展的方向变得扑朔迷离。

  和克莱尔猜想的部分并不一样,这十人中没有主持整个事件的人,她慢慢蹲下载,靠在舱壁上思索着。

  爱丽丝也早感到疲倦,像小孩子一样蜷缩起来,刚开始她还有些害怕,但在疲惫和寒冷的驱使下,身体也慢慢舒缓了,双腿前伸着与地面接触。

  唯独那位女士仍旧深陷恐慌,站着左右环顾。

  “好像我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我是伊丽丝·克瑞莫森。”克莱尔主动开口。

  “尤莱·塞西尔。”她说,“呐,我们要不要回休闲室去?”

  她的声音生硬,携着恐惧,仿佛担忧有幽灵会突然冲过来。这让克莱尔觉得她也许看到了爱丽丝放出的灵性生物,它们虽说不

  回休闲室,就会见到莫卡兹的尸体。这么久过去,克莱尔觉得血大概都流干了。

  不过,一直呆在这里也不是个好选择。由于靠近甲板,能听得见波浪撞击船体的声音,甲板上的桅杆也不时发出嘎啦的声响。

  船舱里的灯火是间断的,很难望到尽头究竟是怎样的模样。在火光里,犹如隐藏着团团阴影,在心理阴影的催化下,就像黑暗在鼓动着,像外面巨大的黑浪一样,汹涌澎湃,要将人淹没似的。

  克莱尔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也能理解尤莱的恐惧。比起看得见的恐惧,黑暗处的无法直视的寂静会成长为落入灵魂顺出的恐怖。她隐约觉得尤莱的眼睛瞪得更大,有些失真的瞳孔清澈透明犹如水晶,隐藏在内心的疑虑也放轻了些。

  “那里会暖和点。”她点头。

  她仔细循着他们当时离开的轨迹,生怕又触发什么新的机关,一直到休闲室门前。他们离开匆忙,门没有严实地阖上,血液蔓延到外面的地毯上,所幸地毯是红色的,看起来没有那么明显。

  克莱尔轻轻盖住爱丽丝的眼睛,在一声有点不满意的轻哼中。

  显然是把自己当成个小大人了。

  克莱尔心想,也许爱丽丝也早见惯了类似的场景,她待在理查德的身边,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她缓慢地前进,尤莱的脚步稳稳跟在后面。心觉自己虚伪的做法,也蛮是好笑,通过对比来确认自己不是最弱小的那一个——她本意可能并非如此,但总会想到之类的;克莱尔不由怔了下,她倒希望自己少些杂乱的思绪,像个提线木偶似的,简单完成决定好的任务。

  “蜡烛灭了。”她说。

  离开前,克莱尔清晰记得门前有烛台,长度约有两码。

  被风吹灭的?不,不太可能。

  “你身上有武器吗?”

  听见克莱尔的话,尤莱一个哆嗦。

  “没有,为什么需要武器?”

  “当然是……是为了自卫呀!”尤莱答道。

  “你认为有人在?”

  克莱尔刚问完,就又想到一个问题,要是有船只上有密道,灵觉教的成员的确有可能神出鬼没。这和侦探破案不一样,没有时间给理查德细细观察,她觉得,也许真的有这样的通道存在。

  她又说:“我不知道……但保护自己的手段总要有的。”

  这么大声的交谈,就算真的有人,位置也早暴露了。克莱尔升起警惕,望向半敞着的门的里侧。

  “没了……”

  莫卡兹的尸体不见了,甚至连血迹都一并消失,她刚才目睹到的血红长毯只是一场幻觉。

  幻觉,更大的可能是幻觉。克莱尔在安妮丝身上知道的控制手段,很大程度上来源于破坏心理防线,给对象增加压力,从而令对方产生幻觉。然而,之前在休闲室发生的事,若真完全是幻觉,即和凭空捏造没有什么不同;如果要造成这种奇迹似的效果,庞大的灵性是不可或缺的,为何她没有察觉?克莱尔开始怀疑自己眼前看到的景象,也许是有人从暗道里跑出来,清理了现场的惨状。

  她对这样抓瞎的感觉,逐渐不耐烦。

  布设的局里,还有别人设置的另外一个局,整个过程就像是猜谜一样。这恰巧又是她不擅长的领域,她倾向于简单的沟通,最朴实的言语,也是她一直所渴望的。

  面临这样的情况,她让爱丽丝在原地等待,打算自己到休闲室里探索一番,找到里面蕴含的秘密。

  尤莱也发觉了这一幕,她叫出声:“啊!那个男人……他、他不见了!”

  这时,克莱尔没空去安抚她,说自己探探情况,便走进休闲室。她听到尤莱的脚步,便知道对方跟了上来,尽管这一反常态的大胆有些令她感到不适,但多一个人总能找到些单人遗漏的地方,她也就无声默许了。

  克莱尔观察房间的布局,她没有往疑似藏着陷阱的地方去,而是顺着理查德之前探索的轨迹,观察柜台上的东西。

  在柜台的侧面,她拿了一瓶葡萄酒,看了下标示,是诺伊施塔产的,十年前的高档品,她打开盖子嗅了嗅,觉得酒有些太新鲜了。她总捣鼓那些药物的化学成分, 对酒也稍微懂一点。

  台面上的钢琴则是源自帝国,角落里的很多装饰是新大陆的风格。

  在固化这条航线前,这条船一直走的大概就是这条无尽之海越过海峡转到塞得,再经过新大陆的半商船。走私品居多,故意设计的成分居多。克莱尔寻了几分钟,中途触发了一道射出弩箭的机关,但由于她个子不够高,躲得相对轻松。一些写在吧台上的文字,墨水被炉灰吸干,像是故意这么做的。

  克莱尔打开里面的收纳柜。

  “有暗道……”

  她听见尤莱跟在她身后的凌乱步伐,便说道。当她回头的瞬间,一阵剧痛由腹部传来。

  “你……为什么?”

  克莱尔一脸讶异的表情,老实说,她根本没觉得尤莱可能是幕后之人。演技若能逼真到令人全无察觉,克莱尔觉得这个人肯定是有缺陷的,至少对方几乎屏蔽了真正自我的情绪波动。

  尤莱手里握着她没见过的纤长弯曲刀具,刀具抽离的瞬间,克莱尔的血液溅了一地。

  “亲爱的医生小姐。”尤莱说,露出平稳礼貌的神色,“游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