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片刻，唇分，侧向俯身的安妮丝，脸颊稍许和克莱尔拉开了距离。
在起身前，她又轻巧地对着克莱尔耳语：
“偶然，也需要一点刺激嘛，如果她爱你的话……”
安妮丝忙和克莱尔拉开距离，露着紫阳花似的明媚笑容，一副事不关己的作态。
她不爱我……克莱尔首先想的是这个，如果艾莲真的对她有爱，又为何分毫不将其显露出来，甚至连欺骗她都不屑。
克莱尔感觉到毫无道理的悲伤，心灵被这份悲伤压迫，连出言解释的念头都没有了。
“安妮丝……”
克莱尔眯着眼睛，恢复平时淡漠的神情，绯红的瞳孔里像是压抑着火焰般的愤怒。
“别再这样做了，还有……现在请你离开。”
被克莱尔红得像在滴血的瞳孔紧盯，安妮丝感受到了一丝恐惧。
真是个美得让人脊背发冷的女性……安妮丝快速点头，脚底发软，刚迈出一步，与艾莲视线对上，她才想起到来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都这么做了，最后再抱薪救火一把吧。
“利蒂希娅小姐，这是治疗风寒的特效药，最好在晚饭过后服用，切记不要空腹。”安妮丝将一个精致的水仙图案小盒子交到艾莲手中，“利蒂希娅小姐，刚才我只是开了一个玩笑，并非拉芙伦婕小姐的本意……那我先告辞了。”
安妮丝的离开过程十分顺畅，室内鸦雀无声，不知何时起，窗外的寒风都停了下来，黑夜和水雾笼罩天空，仅仅隐约能看到红月的轮廓。
“你们在做什么……克莱尔？”
目睹房间的门闭合，艾莲率先打破变得凝固的氛围，她拿着装药的小盒子，缓慢向克莱尔靠近。
“你在意的是我，还是刚才离开的柏兰德？”
“当然是你……”
“那么……为什么你会毫无反应，即使是再大度的人，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别人亲吻，除非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那个人。”
克莱尔侧着身体倒下，她的精神很疲倦，尽管是早有预料的事实，但真正被证实的时刻，内心还是没办法完全接受。
若是命令可以完全奏效的话，现在她可能已经叫艾莲来爱她，可那并没有任何意义，就和小孩子的扮家家一般，时间一过就变成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克莱尔，看着我。”艾莲用低沉的嗓音讲道，“我的表情像是毫无反应么，我不知道为什么柏兰德会出现在这里……但如果你需要安慰，我希望那个人是我，而不是别的人，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我有些记不得那么久远的事情了，就和那些久远的记忆一样，我记忆中的艾莲也在随着时间远去，宛如窗外的冷灯花，待时节稍变温暖一点就会全部枯萎，化成春泥，怎么也找不到了。”
渐渐回忆起从前的克莱尔，甚至开始怀疑记忆的准确性，因为它就像是戏剧一般，刷上五彩斑斓的漆色，被美化到难以辩驳的地步。
在这种美化之中，她也愈发陶醉于自己对艾莲的心意，仿佛世界上没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能与之一较。
但终究，只是镜花水月。
“我们都变了……”克莱尔下了定论，“我还保留了一部分，你也是，但它们并不相同。”
我对你的爱。
你对我的恨。
“你开始不相信我说的话，但你始终是我的主人。”
艾莲这样说完，便走出了房门，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紫藤花图案的茶壶，她倒上一杯淡茶，取出安妮丝给的药，自己先吞服了一颗。
“只要你一安慰我，我便又觉得有期盼了，只要我不将这场恋爱游戏划上句号，艾莲你便永远属于我，我告诉自己，只要这么想……”
克莱尔强忍着亲吻艾莲的冲动，这样说道。
“应该没什么问题……”艾莲把茶水和药一同递给克莱尔，“把它吃了，稍微有些苦，你需要蜂蜜么，克莱尔？”
“不用了……这让我想到小时候，艾莲你就很喜欢带蜂蜜的糕点，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苦味的咖啡了，不过我不讨厌苦味，因为有它在，我才能想象着美好，继续活着。”克莱尔咬住嘴唇，她说的话实在是有些多了。
“需要我对你表白吗，克莱尔？”
克莱尔服下药后，艾莲将脸颊贴近克莱尔，行云流水的，两个人的嘴唇贴合在一起，这是她们第一次彼此亲吻，和被安妮丝强吻的时候不同，克莱尔感到脸上发烧，浑身发颤，连手指都是，不听使唤。
“不要。”
“表白”这个词，她打心底里就反感，觉得粗鲁得要命，之前的她向艾莲表白一事就足够蠢了，要是艾莲正面的提出来，她说不定会信以为真，唯独在艾莲的面前，她什么都差劲得要命，就连说谎都会变成半吊子。
“那记住一点，你现在也是我的克莱尔，成为恋人，也意味着没有上下级，在这种关系的前提下。”
“这样说，我说的话你不会再听？”
克莱尔垂下头，不止是心脏里流动的血液，就连说辞都变得柔软。
“不……只是作为恋人相处的时候。”
“我觉得你在骗我……”克莱尔拦不住自己的心情，“但我忍不住相信和答应。”
“时间会向你证明的。”
艾莲划上定论。
然而这个结果，就连她本人都没有想好，到底是站在克莱尔的身边，还是完全为了自己。
在这个抉择之中，艾莲弄得神经紧张，原本加入毒药的茶水也被她替换了，光是伤害克莱尔就让她觉得心痛欲裂，良知就宛若烈火般灼烧着她的心脏。
说好不怜悯克莱尔，不为她而背叛自己，结果还是变成了一场空话。
仔细想想之后，艾莲发现，克莱尔的确拥有很多，矛盾的是，同时也什么都没有。
没有母亲，没有父爱，家教胁迫她，仆人传她的流言，所有人的尊敬也只是浮于表面，甚至在这所学园里也没有任何变化。
克莱尔没有朋友，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开始到现在，克莱尔有的——
仅仅是艾莲·利蒂希娅。
一个低贱的仆人。
……